圆儿时梦，我的学车记

　
　
    ◆姚振裕
儿时爱做驾驶梦
    
    儿时爱做驾驶梦，坐公交车喜欢挤到车头，站在司机旁，看着司机驾驶。乘轮渡总是一步抢先奔到船头，还不时抬头朝驾驶舱里瞧。坐火车无法坐到火车头里，但总从车窗伸出头向前望，迎着扑面的凉风，听着车轮撞击铁轨的“哒哒”声，那窗外的景物一片片迅速往后闪去，这感觉犹似自己在驾驶火车一样。
    
    初中毕业，从学校名录里看到有苏州铁路学校，未征得父母同意，便去报考。望眼欲穿，盼来苏州铁路学校寄来的通知函，紧张得像拆判决书，结果却是：视力不达要求，未被录取。我一下像掉进冰窟里，从头凉到脚。
    
    火车司机当不成了，也不可能当汽车司机、轮船司机，当个“自行车司机”总没问题吧？于是，把父亲那辆28英寸永久牌自行车当作实现自己梦想的工具。跨上自行车蹬得飞快，陶醉在“司机”那种掌控一切、一往直前、自由自在的感觉里。待发现前方有修路挖的沟坑，已来不及了，一个跟头，连车带人翻出去老远，两个膝盖血和着沙土。回家不敢声张，自个儿偷偷擦洗，怕爸妈从此不让再骑车了。
    
不得以改换师门
    
    此后参加工作，一晃便到了要退休的时候。那次女儿说起要学开车，这又勾起我的驾驶梦。于是便与女儿约定，父女一起去报名。
    
    体检、交规考试一路绿灯。现在学车的人多得像赶集，等了近二个月，四月底才来通知：上车。女儿双休班，我平常班。我的教练是位车技特好的师傅，但脾气直、性子急、嗓门响，恨不能你马上会开了车上路。
    
    同车是一位柔弱的师妹，差不多被师傅训得眼泪要掉下来。师傅越是急，我们越不敢放开操作，动作越是生硬，越会出差错。于是师傅更火、嗓门更响，我们更加胆战心惊，手忙脚乱。一次，师妹被师傅训得没了方向，两手紧握着方向盘呆在那里，师傅看得直冒火，吼道：“你想不想学！不想学，下去！”我在单位大小也是个领导，年纪一大把了，被师傅这样训下去，我怕承受能力还不及师妹。于是，趁五月一日放长假，借口回老家，学车得往后推迟个把月，向培训部转弯抹角表示要改换师门。
    
新师傅温柔可亲
    
    一天晚上，电话铃响，是个很温柔的女声：“有空请来驾校，我等你。”我明白，这便是我的新师傅了。这甜甜的声音，似见到了久违的母亲、姐妹，让人激动得要流泪。这不得不让我马上想起那位训得人要流泪的凶巴巴的师傅。
    
    女师傅圆圆的脸，一头齐耳短发，丰满的身材，穿着朴素。据她所说，我属她车上的插班生，“人事关系”还在“凶师傅”那里。她这里“有与前面师傅吵架的，有上面特地安排的，也有指名要跟她的”。看来这位师傅脾气特好，专收“老大难”学员。
    
    一上车，女师傅就像教小学生一样，教动作要领、顺序口令：“系好安全带，调整驾驶座、后视镜，踩离合器，放空挡，开电门发动……一挡起步，加油门，换二挡……”遇到左转右转，她便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提示：“方向灯，刹车，离合器，换二档，一大把……”我看师傅都喊哑了嗓子，半开玩笑说：“师傅，这样你太辛苦了，干脆想办法像公交车放录音得了。”一位师弟过意不去，主动要求代师傅喊提示要领。师傅说：“这办法好，你们在边上代我喊提示要领，就要观察前方路况，看他操作得对不对，这等于自己也在复习操练了。”
    
踩油门直奔80迈
    
    我是这班上年龄最大的。师傅最担心就是像我这样的学员，年龄大了，反应迟钝、动作生硬、应变不灵活，考试最有可能被“关”。为不给师傅丢脸，我暗下决心，多听、多看、多记、多上车。从训练场返回驾校才下午四点不到，我要求师傅让我留在驾校练习倒车和侧方移位。倒车、侧方移位考试时像是填充题、是非题，没有一点伸缩活络余地，师傅怕我过不了关，破例同意让我单独开“小灶”。师傅一再关照，车到桩杆口，停车、回正，上半身探出车窗外后视倒进车位。
    
    六月盛夏，赤日炎炎，二三小时下来，直晒得我头昏眼花，浑身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。脚不停地踩离合器、刹车、油门，脚底肿痛得几乎不能着地。
    
    侧方移位是最苦的重体力劳动，要在一个很小的距离空间内，把车从一个车位侧移到边上另一个车位上。师傅交待口诀，倒车：右两把、左两把，再右两把。右右左左，左左右右，搞得脑袋发涨，再加上先刹车，再回正，几圈下来，方向盘也打不动了。回到家里，我把师傅的口诀画成步骤分解图，加上文字注释，这下就容易记住了。根据倒车经验，放慢车速，快速回正不停车，移位打方向显得轻轻松松。看到其他车上几位白领小姐，咬着牙，香汗沁额，使着吃奶的力气打方向，我暗自窃笑。
    
    原来换挡，总担心没有进挡位，老是要低头去看在几挡位，手势生硬又重。连续几天倒车操练下来，换挡也熟练多了，用手掌轻轻一碰，档杆跳到空挡，再轻轻一推、一扳就换进所需挡位。第二天一早，师傅看到车停得恰到好处，满脸笑容。原来我这个师傅心中的“差生”，竟然被师傅当作示范生，经常挂在嘴边。每次上课，遇到第一次见面的同门师弟、师妹，他们总会主动跟我说：“噢，师傅一直提起你，久闻大名了。”
    
    小路考、大路考，师弟、师妹们都很紧张，有被“关”过的更紧张。大路考时，一位平时大家公认的“高材生”帅哥，紧张得把车开得像无人驾驶汽车，被考官呵斥：“你还不如那位老同志！”我心里不自在：难道老的一定不如小的，这没有可比性嘛！
    
    考试结束，师傅为了嘉奖我，大声对我说：“开回去。”从训练场到驾校近一个小时路程。我一踩油门、离合器，嚓嚓几下，就进五挡，车速表指针直奔80迈，哇，好爽啊！